民间故事：仇侣

江西省有座双塔镇。双塔镇是由东塔和西塔两个村庄组成的。两村中间隔着珍珠潭，潭南是雄伟的珠泉山。东塔是土籍人，西塔是客籍人。由于客籍人日益增多，缺乏土地，就常常在潭边筑堤造田。

在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西塔人曹有根来潭边围堤造田，被东塔人捉住以赤党分子名义斩了。他女儿曹凤英闻讯，飞马提刀领人去东塔抢救父亲，也被打得大败而归。从此东西塔土、客籍打开了冤家。

西塔人一连吃了几次败仗以后，以大龙头曹成方和二龙头张果老为首成立了八仙会馆。他们派大师兄铁拐李、大师妹曹凤英（风妹子）和她哥哥曹仲英，出去买枪支弹药，誓报血仇。

他们从武汉买到了枪支弹药，藏在甘蔗捆里背上了火车，放在座位底下往回赶路。铁拐李和曹仲英不时地凭窗外望，准备找合适地方把甘蔗捆丢下去，凤妹子盯着车厢门察看动静。

火车穿过一片竹林，爬坡减速。曹仲英和铁拐李拖出甘蔗捆正要从窗口往下扔，凤妹子见两名警察推搡着一个老汉走了过来，忙打个口哨，他们立即把甘蔗捆又塞了回去，正襟坐好。

老汉一再申明他是买了车票又丢了，可警察却一脚把他踢倒，撵他下车。老汉爬起来，向众人拱手恳求说：“先生们，行行好·

凤妹子忿忿地站起来，刚要掏钱，忽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递给警察一块光洋，说：“老人家，我替你买票。”警察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接过光洋，递给老人一张票。

老人十分感谢这位青年人，青年人却淡淡地说：“算了，老人家，走吧！”说着扶老人向前节车厢走去。凤妹子望着离去的青年人，望着他肩后藤篮上“祖传中医”几个大字，由衷地产生了敬佩之感。

这时，两名警察检查行李来到凤妹子跟前，弯腰去摸甘蔗捆。凤妹子一见，突然站起来，提着藤篮慌张地向前节车厢走去。两个警察急忙放下甘蔗捆，会意地对看一眼，也跟了过去。

凤妹子来到那青年身旁坐下，低声说：“帮个忙，拖住那两个黑皮。”她望望匆匆而来的两个警察，低头一笑，又说：“就说我是······你的女人！”青年人如坠烟海，正要问话，两个警察已来到跟前。

一个警察上前指着凤妹子说：“想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凤妹子沉着地说：“找我男人！”警察又指着青年问：“他是你的······”青年人站起来，有礼貌地把话岔开：“二位有事？

警察要检查他们俩的东西。青年把自己的藤篮递给了警察，他们翻了一阵，全是中药。又翻了凤妹子的藤篮，全是衣服，两个警察失望地对看一眼，转身要走。

凤妹子急中生智，惊讶地对走在前头的警察说：“哎，老总，我看你有病！不信，你叫我男人看看。”两个警察迟疑地回过身来：“你会看？！”一个警察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青年摸过警察的脉，说他腰有阴伤，拿出膏药贴在警察腰上，警察感激地点点头，走了。

凤妹子强忍住笑，看着两个警察走进后节车厢。原来，刚才火车正爬坡减速，凤妹子看见曹仲英他们已把甘蔗捆丢下去，跳车走了。

火车到站了，他俩一同下车出站，来到一棵树下。青年告诉凤妹子他叫赵泉生，并问凤妹子捉弄警察做什么？凤妹子猛然想起干爹张万安老人说过，共产党象杀富济贫的梁山好汉，便神秘地说她是共产党。赵泉生感到吃惊。

“我这个共产党是好人。”凤妹子说着从颈上摘下银项圈递给赵泉生说，“这是纯银的，当三块光洋酬谢你在火车上对我的帮忙吧！”赵泉生执意不收，说女人家的东西对他没用。

凤妹子调皮地说：“你没用，我送给郎中（医生）嫂子。”赵泉生认真地说：“我······没有。”凤妹子噗地一声笑了：“我叫凤妹子，在西塔住，你一定要去呀！”说着把银项圈往他怀里一塞，挎着篮子走了。

赵泉生愣了一阵，拿着银项圈追了两步。凤妹子回头扬扬手,拐过树丛了,他只好停下脚步,眼看着闪闪发光 的银项圈，轻轻自语道： “凤妹子？”

忽然，一个人推着独轮车迎面走过来，他打量一下赵泉生问道：“郎中先生，去东塔的吗？要车子不？”赵泉生把银项圈放进篮里说：“你怎么猜到我是去东塔的郎中？”

那人得意地说：“我还知道你叫赵泉生，回家来看你十二年没见面的姐姐玉莲。”赵泉生正在发愣，那人又说：“我是你姐夫胡大化。你姐姐根据你的来信派我来接你。”赵泉生惊喜地说：“大化哥，是你！？”

赵泉生把东西放在车上，他们推着车子沿着山路往东塔村走去，远远望见双塔对峙，珍珠潭好似明镜镶在地上。胡大化指着珍珠潭说：“忘了？十二年前，你爹就是在潭边被西塔人杀死的。

十二年前的往事，立即浮现在赵泉生的眼前：东、西塔人象蚁阵似地拿着刀矛和农具在珍珠潭边格斗，不时地发出刀矛的撞击声和尖锐的惨叫声······

一个人受了伤，赵泉生爹提着药箱去给他包扎，忽听有人喊：“郎中快回来，那是西塔人！”泉生爹没理会，继续包扎。这时，一个西塔少年冲了过来，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背······

东塔人蜂拥而上，可是那少年已逃跑了。十五岁的玉莲姐姐和十二岁的赵泉生，伏在爹的身上痛哭欲绝。

下葬那天，姐姐玉莲在爹的坟前供桌上拿起一把匕首交给泉生说：“泉伢子，杀咱爹的仇人叫冬瓜！你带着它，到外头学本事去，早点回来替爹报仇！”赵泉生满面泪水接过了匕首。

赵泉生带着这把匕首，走到武功山就迷了路，又生了病，幸好遇位老郎中救了他，并收他为徒弟。后来，他在武功山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旋风支队······

回到东塔，姐姐见到他，一下扑到他肩上，放声大哭起来：“泉伢子，我苦命的兄弟呀！”久别重逢，赵泉生也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玉莲把赵泉生领到堂屋里，对着供桌上爹娘的画像磕了头，玉莲问赵泉生：“爹的仇，你没有忘吧？”赵泉生打开藤篮，从白布包里取出那把匕首给姐姐看，姐姐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在玉莲家门口挂出了“中医师赵泉生”的牌子，东塔人来求诊的不断，就是不见锁匠赵天兴，他心里很急。原来，他是旋风支队派来给赵天兴治病并协助他在双塔镇组织工农武装，消灭封建势力，开展土地革命的。

赵天兴因为反对与西塔打冤家，东塔二龙堂族尊赵守愚说他里通外族，遭到毒打，又被从族里除了名。赵泉生从患者口里得知他伤势很重，不能下地，便亲自来赵天兴家给他看病。

赵泉生给赵天兴看罢病，掏出一把古式的铜锁问他：“这锁能开吗？”他接过锁看看，找出把带如意结的钥匙打开了锁，他眼睛一亮，惊喜地说：“泉生，你是旋风支队许茶英同志派来的？”赵泉生微笑着点点头。

赵天兴知道赵泉生回来的任务后，难过地说：“东塔和西塔虽然有了秘密的工农团体，可一打冤家就红了眼。现在西塔人天天练枪法，要报仇！我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这副担子要靠你了！

赵泉生决定去西塔一趟，找独臂老人张万安，设法阻止西塔人的行动。赵泉生拿起那把带如意结的钥匙，嘱咐赵天兴好好养伤，便走了。

赵泉生回家后，以采药为名去珠泉山察看西塔人动静去了。正在这时，双塔镇镇长赵望春和他父亲赵守愚，想出一个二龙堂和八仙会联合防共的主意，准备派赵泉生出使西塔村。

赵望春对赵泉生回家来这些天的行为，已产生了怀疑，他想：出使西塔成功更好，若被仇人抓去也少块病。他听说赵泉生上珠泉山采药去了，于是，就叫一个族丁领他进珠泉山去找。

这时，赵泉生正趴在山崖上往下看。西塔人在练枪法，有个女子跃马转身，抬手叭叭两枪，把挂在树上的两个酒瓶打得粉碎。赵泉生惊奇地脱口而出：“凤妹子！”

凤妹子一仰头，发现崖上有个人头，断定是东塔探子，回手就是一枪，子弹贴着赵泉生头皮飞过崖去。

赵泉生吃了一惊：好险！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果然厉害！”赵泉生一看是赵望春，忙问：“镇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听说你回来了，我来找你谈谈心。”

他们来到竹林里坐下。赵望春说明来意后，掏出一封信和一张照片说：“她叫张荷仙，是张果老的千金，我的学友，把信交给她就行。”赵泉生接过信和照片，故作为难地说：“西塔有我的杀父仇人！”

“兄弟，二龙堂和八仙会联合起来以后，东西塔只有一个仇人，那就是共产党。”赵望春说着拍拍赵泉生的肩，“你刚回来，人们都不认识你，又是郎中，很方便。”其实赵泉生正要去西塔，便答应了。

第二天，赵泉生来到西塔村头，被曹仲英领着几个会友拦住了。正在这时，凤妹子也飞马过来，她一眼认出了赵泉生，翻身下马，惊喜地说：“是你？！你果真来了？”赵泉生含笑说：“没想到吧？”

曹仲英感到奇怪，问凤妹子怎么认识他。风妹子责怪地说：“哥，他就是火车上那个郎中先生嘛！”“哦—”曹仲英立刻伸出大拇指来。

凤妹子把赵泉生的药篮系在马鞍上，牵着马，两人并肩向村里走来。凤妹子笑着说：“郎中秀才，你到西塔来做什么？”赵泉生说：“来找你呀！”“这个时候来找我，不怕吓死你？”“怕死就不来了！”

铁拐李荷枪迎面走了过来，凤妹子向他介绍说：“这就是火车上那位郎中。”说着，她猛然想起干爹有病，便又说：“是我请来给干爹看病的。”铁拐李一怔，听说东塔回来位郎中，莫非是他？

铁拐李狐疑地走了。风妹子问赵泉生到底干什么来了，赵泉生机灵地说，他真是来给张万安老人看病的。凤妹子高兴地把他领进张万安院里，来见张万安。

凤妹子给干爹介绍过赵泉生后，热情招待。万安老人笑着说：“我女儿今天怎么如此殷勤待客？”“姐姐不在家，我不照应谁照应？好呀，不管了！”凤妹子撒娇地说着，跑出门外。

凤妹子走了，赵泉生掏出那把带如意结的钥匙，说：“老伯，你认识这个东西吗？”老人接过钥匙一看，惊异地说：“你是从东塔来的？”赵泉生点点头。

万安老人告诉赵泉生，他已在西塔鞭炮坊里把不愿意打冤家的工人串拢起来了，就是没法跟天兴通消息。赵泉生说：“他让我来就是为了把西塔的工友和东塔的农友联合起来，阻止八仙会和二龙堂煽动双方械斗。”

这时，凤妹子兴冲冲地提着菜篮进了屋。赵泉生从万安老人身上拔下了银针，老人站起来说：“凤妹子准备饭菜，我去鞭炮坊找你秋燕姐去。”说罢，拄着拐杖走出了门。

凤妹子把毛豆倒在桌上，一笑说：“秀才，帮我剥豆。我没在屋时我干爹当你说我什么咧？”赵泉生看看她说：“他说你样样好，唯独明明不是共产党，偏喜欢说是共产党＇不好。”

凤妹子脸色阴沉地说：“东塔人说我爹是共产党，把他杀了。我真盼旋风支队打来，把东塔人全杀光。他们土籍人不让客籍人活！”赵泉生给她解释说：“东塔作田人和你没仇，只有二龙堂几个族尊才是你的仇人。”

这时，万安老人领秋燕进了屋，大家认识过后，秋燕说：“张果老在白云观里摆了酒席，给张荷仙做二十生日，.可女儿病了还没出席。她听说来了郎中先生，叫我问问，能去一趟不？”赵泉生忙说：“可以。”

凤妹子把赵泉生领进张荷仙屋，介绍过后，她被请去参加酒宴。赵泉生给张荷仙看完脉，说是七情所伤，思虑过度，然后从药篮中掏出一个药盒递给了她。

张荷仙打开药盒一看，里面是赵望春提议联合防共的信。她悄声说：“大龙头已经决定明天夜里打东塔了！你快回去告诉望春兄，火速另想办法。”赵泉生一震：“明天夜里！？”他匆忙收拾药篮离去。

事情迫在眉睫，赵泉生回来和万安老人、秋燕商量，决定明天罢工，因为八仙会三个月没给鞭炮坊工人发工钱了。秋燕想了想，为难地说：“要工钱，工人都赞成，唯独不让打冤家，凤妹子带头听不进去。”

万安老人长叹一声说：“就晓得给她爹报仇，也不想想她哥哥在十二年前刺死东塔一个出名的郎中哩。”赵泉生急忙问： “她哥哥叫什么名？” “曹仲英。”“小名呢？”

万安老人刚要说出曹仲英的小名，忽见凤妹子抱个大西瓜跑进屋来说： “郎中先生，我哥哥说你在火车上帮了忙，特意叫我送个西瓜来谢谢你！”赵泉生疑惑地说：“你哥哥…………”

“是啊，他在村头拦过你，矮壮矮壮的。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冬瓜。”凤妹子说着把西瓜往赵泉生怀里一塞，一阵风似地进里屋去了。“冬瓜？”赵泉生眼前闪电般地闪过父亲被杀时的情景，他顿觉天旋地转，抱着西瓜呆住了。

他猛一转身，举起西瓜砸在桌子上，万安老人和秋燕惊讶地站了起来。忽见凤妹子手持菜刀从里屋出来说：“看你，真馋，打开了！”她切一块递给赵泉生，赵泉生没有接。

凤妹子并没有发觉赵泉生的神情异样，笑盈盈地抓起他的手来，把西瓜塞到他手里，又低头去切瓜。赵泉生拿着西瓜双手发颤，额头渗出了汗珠。

赵泉生下意识地掏手绢擦擦汗，一下把带如意结的钥匙带掉地上，他弯腰拾起钥匙，紧握手中。万安老人明白了他的心情，忙说：“小兄弟，你来西塔不容易，这块西瓜可一定要吃呵！

赵泉生毅然捧起西瓜咬了一口。凤妹子问他：“甜吗？”“甜。”赵泉生说着又咬了一口。凤妹子笑了：“甜！真是秀才多礼。明天下午去鞭炮坊给我们姐妹看看病，我等你。”

第二天下午，凤妹子刚来到鞭炮坊屋里，曹仲英就匆匆进来告诉她，今天夜里要动手啦。凤妹子说：“你放心，不会落在后头。”“那当然。你是八仙会的穆桂英嘛，和大师兄是天生的一对。”“哥哥，你也来胡说。”

曹仲英拿出个金戒指晃了晃：“你看，大师兄把订亲的礼物都买好了！”凤妹子生气地点支鞭炮向曹仲英扔去，鞭炮叭叭炸响，吓得曹仲英拔腿便往外跑。

曹仲英跑出门外站住说：“方才许多工友涌到八仙会馆要工钱，郎中先生也去了，大师兄说他谣言惑众，行迹可疑，把他抓起来了！”凤妹子一惊，跨出门向八仙会馆奔去。

八仙会馆大门外挤满了人，有的喊：“发了工钱再打东塔！”有的喊：“再叫打冤家，你们自己去！”他们见凤妹子威严地走过来，都闪开了路。凤妹子推开院门，大步跨进了院内。

凤妹子见赵泉生被绑在一棵树上，打得血迹斑斑，刷地从肩后拔出剑来，走上前去割断了绳子，冷冷地对铁拐李说：“郎中先生是我请来的，大师兄既然和我过不去，就把我绑去见大龙头！”

这时，张果老从屋里匆匆走出来，对大家宣布：“大龙头说今日人心涣散，不打东塔了，另选黄道吉日。明天发放工钱，你们先回去！”罢工的人们哄然散去。

张果老又走到铁拐李身边嘀咕几句，铁拐李思谋一阵，对会友金伢子悄声说：“你找几个人，今天夜里去办一件·······”

夜里，金伢子领几个人举着火把去万安老人家叫门，说是要请郎中给他公公看病。万安老人出来说，郎中先生给张荷仙送药去了。金伢子听后疑惑地领人离去。

金伢子他们走到溪边，从竹林里又叫出两个带刀的人一同走了。凤妹子和赵泉生从窗孔中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明白：铁拐李要下毒手了。

万安老人回到屋里，立即让凤妹子送赵泉生上路。万安老人拉住赵泉生说：“告诉天兴兄弟，暂时打不起来了，以后还难说。”赵泉生点点头。

凤妹子和赵泉生穿过苧麻地，登上山路，沿着竹林来到松树岗。凤妹子说：“干爹叫我就送到这里。”赵泉生接过药篮说：“那······我走了。”

赵泉生刚走几步，凤妹子忽然低声喊道：“你回来！我救你出来，又送到这里，你连声谢谢也不说，就走了？”赵泉生回身笑着说：“谢谢你，凤妹子！”凤妹子瞪他一眼说：“我是看你累了，叫你歇一歇再走。”

赵泉生放下东西，坐在一块石头上。凤妹子故意嗔怪地说：“你成天给别人看病把脉，就不给我看看脉？”说着把手伸过来。赵泉生明白她的用意，心跳着，将四个手指按到她的腕上。

凤妹子渐渐把手翻过来，握住了赵泉生的手。正在这时，崖下山路上一片火光，有人高喊：“不要放走东塔人！”他俩惊讶地站起来，赵泉生悄声说：“又是抓我的。”

凤妹子说：“铁拐李巴不得害死你，他说你是东塔人，又说你是共产党。”赵泉生说：“如果我是，你怎么办？”凤妹子笑了：“你是共产党我就放了你，你是东塔人我就杀了你！

赵泉生认真地告诉她自己是东塔人，可她不信，说是骗她。赵泉生说：“我没骗你，你干爹也知道。”“你······真的是？！”凤妹子说着，火烫似地推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天哪，你······你们东塔人杀了我的爹！”

赵泉生再三解释那是二龙堂下令杀的，你的仇人是赵守愚不是老百姓，可凤妹子一口咬定，反正都是东塔人。赵泉生激动起来，把西塔人杀他爹的事也讲了，凤妹子吃惊地问：“你的仇人是谁？”

赵泉生从药篮里取出个白包递给凤妹子，凤妹子打开一看是把匕首：“谁的？”“从我爹身上拔下来的，上面刻着名字。”凤妹子仔细一看： “冬瓜！是他？…………天哪！”她颓然坐在地上。

凤妹子问他来西塔是想报仇吗？赵泉生说：“是为了报仇。但不是找你哥哥报仇，是向二龙堂和八仙会那些制造仇恨的人报仇。要不是他们，你我的爹都不会死得那样惨，东西塔不会有那么多仇人。”

赵泉生把匕首递给凤妹子说：“这个还给你们。你从八仙会手里救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凤妹子接过匕首，又痛苦地从药篮里取出银项圈，噙着泪水说：“你快走吧。以后我······再也······不见你了。”

赵泉生默默地提起篮子，轻声说：“凤妹子，我走了，再见。”凤妹子抬起头，泪光闪闪地望着他离去。突然她双手把脸一蒙，哭出声来。

早晨，凤妹子刚到家，曹仲英进来对她说：“大师兄说郎中是你放走的，大龙头发了火，传你去问话。”凤妹子突然把那匕首往他面前一扔，哭了起来。曹仲英惊愕地盯着匕首，不知所措。

不多时，又来两个会友把凤妹子传进了八仙会馆。曹大龙头问：“你把银项圈送给赵泉生，是何道理？”凤妹子拿出银项圈递给大龙头看，大龙头回头望望铁拐李，铁拐李一怔：“是误传。”

曹大龙头又问：“赵泉生谣言惑众，你将他放走，又是何道理？ ”凤妹子说： “大师兄在场，是他同意我把赵泉生带走的。”铁拐李忙说： “我不知道他是东塔人。”凤妹子淡淡地说：“我也一样。”

曹大龙头又问：“后来你知道他是你的仇人，为何又放了他？”凤妹子说：“我们八仙会讲的是义，守的是信。他在火车上帮过咱们忙，来西塔又给乡亲治病，我若杀了他，义在哪里，信在哪里？”大龙头无言可对，放她走了。

凤妹子收起银项圈，走出八仙会馆。铁拐李跟了出去说：“师妹，你答的好，天大的事烟消云散，我也放心了。咱俩的事，你老兄可答应我了！”凤妹子说：“老兄答应了，老弟可不答应！”

铁拐李凑前一步，不解地问：“老弟是谁？”凤妹子掏出短枪，向他一晃说：“就是它！”

凤妹子走了。张果老来到铁拐李跟前，意味深长地说：“老弟，别着急。依我之见，你不如给东塔赵望春写封信，来个釜底抽薪。”铁拐李一听，顿时满面笑容，连称高见。

这天夜里，铁拐李派金伢子把信送到了赵望春手，赵望春拆开信一看，只见上写：“赵泉生实属共党无疑，所谓联合防共之诚意何在，本会拭目以待。”他感到震惊和意外：这是借刀杀人，我不能干！

赵望春对金伢子说：“你回去告诉大师兄，贵会响应联合防共之举动，令人高兴。但对郎中先生之处理，本镇长尚无实据，不好照办。他常在观音庙一带采药，望贵会保护他的生命安全。”金伢子一笑，转身回去了。

金伢子回到八仙会馆，把赵望春的话向张果老和铁拐李说了。 张果老哈哈大笑，捋着胡须对铁拐李说：“老弟，今晚你就领人去观音庙保护赵泉生的生命安全吧！”

赵泉生从西塔回来，玉莲听到一些议论，她捶着弟弟的胸痛哭，说他忘了爹的仇，不该把匕首还给人家；忘了她是仇人的妹子，不该和她来往。她推着赵泉生到爹爹像前去下跪、认错。

玉莲看他不肯跪下，自己噗地跪下了，凄楚地说：“爹娘呀，都怪我没管好泉伢子，使他忘了千仇大恨！”赵泉生流着泪搀起姐姐，自己跪了下去。

玉莲拭去泪，抚摸着赵泉生的头说：“我给你相中个田家妹子，她在金茅镇住，是个教书先生家的姑娘，过几天你自己再去相一相·····”赵泉生心里着急，说：“不，你不明白。”

玉莲生气地说：“我怎么不明白？！听人说你要和凤妹子订亲！她是仇人，为什么非和她订亲！”赵泉生说：“为什么？为了让下辈人不再吃我们这样的苦，不再打冤家！”玉莲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忽然，胡大化来了，说要陪他到赵天兴坟去看看，赵泉生这才站了起来，和他一同走了。原来，赵泉生去西塔时，天兴已去世了，埋在观音庙附近。

赵泉生约定农友晚间到观音庙开会，他和胡大化离开天兴的坟，便往观音庙走去。正行走间，猛听叭的一枪，子弹从赵泉生头上飞过。胡大化一边胡乱开着枪，一边喊抓西塔刺客。庙里的农友们也一拥而出，向竹丛里追去。

农友们在竹丛里找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大家把他绑上，摘下他的枪，又从他腰里搜出把匕首。赵泉生过来一看，是曹仲英，胳臂被毒蛇咬伤了，忙说：“快抬到庙里抢救。”

原来，曹仲英是陪铁拐李来刺杀赵泉生的，铁拐李打枪惊动了毒蛇，把他胳臂咬伤了。铁拐李见农友围上来，扔下他逃跑了。铁拐李逃过松树岗，见曹仲英被抬进庙里，忽然心生一计，快步往回跑去。

铁拐李跑到万安老人家，对凤妹子说：“师妹，我和你哥哥在松树岗打野鸡，赵泉生领人突然把你哥哥打倒在地，拖进观音庙里去报仇！”凤妹子猛然站起来，取下宝剑就往外走。铁拐李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我去集合会友。”

凤妹子连走带跑来到了观音庙外，她见没有岗哨，便悄悄地从后窗翻进庙内，隐蔽在观音大士像后，察看动静。火光下，只见曹仲英被捺在地上，赵泉生端着大碗往哥哥嘴里灌水，边灌边问辣不辣。

突然，曹仲英痛苦地喊叫起来：“辣！辣！妈呀，我受不了啦，杀了我吧！”凤妹子泪水簌簌流下，她抽出短枪，向赵泉生瞄了瞄，但总怕打着自己哥哥。

这时，只见赵泉生命令捺住曹仲英手脚，操起那把匕首朝曹仲英扎了下去······凤妹子收起短枪，拔出剑来，大喊一声：“住手！”猛然跳了出来。

农友们惊惶地扑过去，将她捺住。赵泉生一看：“凤妹子！是你？”凤妹子怒火冲天地大喊：“是我，是我，是我！你要报仇，连我一起杀吧！”

赵泉生向凤妹子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说：“你呀！······自己看吧。”说着继续给曹仲英治病。农友们松开了她的手，凤妹子到哥哥跟前一看，只见赵泉生用匕首划开了红肿的手臂，涂上烟油，贴上膏药。凤妹子方如梦初醒。

凤妹子感到十分羞愧，感激与悔恨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她慢慢低下了头，流出了眼泪。

赵泉生让人把曹仲英送回去。农友们找来门板，扶曹仲英躺上，两个农友抬起担架走出了观音庙。凤妹子低着头，跟在担架后面。

他们走过松树岗，遇见领人赶来械斗的铁拐李。铁拐李看看担架说：“师妹，你哥哥还活着？”凤妹子冷冷地说：“他被毒蛇咬伤了，本来会死，人家把他救活了。”人们惊讶地议论起来，东西塔从来没有过这样事！

凤妹子让两个会友接过担架抬走了。被铁拐李煽动起来参加械斗的西塔人，乱哄哄地举着火把，跟着担架往回走去。

凤妹子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忽然，取下银项圈，转身向观音庙跑去。

观音庙里赵泉生正在和农友们商量暴动的事情，只叫胡大化在庙外站岗。胡大化在残月下，发现凤妹子又跑回来，忙问：“你有什么事？”凤妹子站住说：“你叫郎中先生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胡大化让凤妹子有事对他说。凤妹子迟疑地说：“有样东西他落我干爹家了，劳你交给他。”说着递过银项圈。胡大化拿过一看笑了：“泉生订亲了，金茅镇上的田家妹子。别当他救你哥哥是看中了你，你是仇人家的妹子！”

凤妹子声音颤抖着问：“这话······是他说的？”胡大化神气地说：“那当然。我是他姐夫胡大化！”凤妹子又羞又恼，一把夺过银项圈，转身往回跑去。

第二天一早，西塔街上有人边敲锣边喊：“红五军和旋风支队到了金茅镇，会友集合！”凤妹子正准备出去看看，金伢子跑进来说，大龙头要到袁州避风，叫凤妹子去保镖。凤妹子说哥哥有病，走不开。

金伢子回到八仙会馆，把凤妹子的话说了。曹大龙头十分恼火，说：“她走不开不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去叫她来！”这时，跑进一个会友，说赵望春来了。曹大龙头一惊：“这是什么时候，他来干什么？

赵望春大步走进八仙会馆，后边跟着张果老和张荷仙。他向曹大龙头一拱手说：“大龙头，一向少会。今日我特地登门拜会来了。”曹大龙头和铁拐李闪电般掏出短枪，对准赵望春。张果老忙挡住说：“大敌当前，不能失礼。”

赵望春说：“红五军和旋风支队要来，一夜之间农民协会和行业工会都组织起来了。大敌当前，二龙八仙应该消除宿怨，通力防共。”

这时，一个会友跑进来报告说，东塔那个郎中又到西塔行医来了。铁拐李抓起枪要去收拾赵泉生。赵望春拦住他说：“今天是我请他一同来的，因为当前稳住他就稳住了工会和农会那帮人。”

赵望春把赵泉生回来后，东西塔的形势发展，做了分析。曹大龙头点头称是，于是他们围桌坐下，悄悄商量起二龙堂和八仙会联合防共的事情来。

二龙堂和八仙会的头目正在开会的时候，秋燕领赵泉生来看曹仲英。凤妹子听他俩在前院说话，自己把屋里收拾一下，穿件花衣服，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俩走进屋，不见凤妹子。赵泉生放下药篮，拿起熟睡的曹仲英的伤臂，看了看伤口，取出一包药放在床头上。然后和秋燕走出门去。

凤妹子听他俩走出了前门，又从后门返回屋里，站在门后。只听赵泉生站在门外对秋燕说：“你告诉凤妹子，晚上把那包药给冬瓜煮了吃下。你再劝劝她，别当大师妹了，二龙堂和八仙会要联合打共产党了。”

赵泉生走了。凤妹子久久地依在门框上想：联合了，怎么给我爹报仇呢？

第二天，铁拐李来看曹仲英，他见屋里没外人，就说：“赵泉生活不过今天啦，赵望春送来信，说赵泉生中午去竹塘村，叫我马上带人去。要死的，不要活的！”曹仲英惊疑地问：“他是共产党？”“管他呢，杀了就是真的。”

马上我就出发了，这事你先别告诉师妹。”铁拐李掏出金戒指又说，“这个还是交给你，你好好劝劝她。”他把金戒指放到曹仲英手里，笑着走了出去。

凤妹子回来，看到了床上那个金戒指。“铁拐李来过？”她抓起金戒指摔到曹仲英面前说：“我叫你不要理他，你偏理他。”

曹仲英说：“你这是何苦呢，大师兄也是一片诚心。再说，赵泉生是共产党······”“我知道！我知道！”凤妹子冒火地喊，“人家杀了他爹，他反救仇人的命！”她抓起桌上的药包，摔到曹仲英脸上。

曹仲英脸红了，嘟囔说：“我知道是他救了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救他！他活不过今天了。”接着，他把铁拐李的话全说了。凤妹子一听，拔枪就往外走。

凤妹子跃马飞奔，刚出西塔村，就听竹塘村那边断断续续地响起了枪声，她心急似火，快马加鞭，很快便望见 在一片收割后的稻田地里，几个人鸣枪追赶着一个人。

凤妹子飞马驰进稻田，看清了那被追赶的正是赵泉生。只见他跳过田坎，跌了一跤，爬起来向一棵大树奔去。

就在这时，金伢子领人从大树后窜出，赵泉生转身又折了回来，被一个会友打倒在地上，那个会友拔出匕首向他刺去。

突然，凤妹子策马旋风一般卷了过去，打倒了那个会友。

凤妹子勒转马头，喊道：“快，上马！”“凤妹子！”赵泉生惊喜地爬起来，跨上了马，骑在她背后。凤妹子催马向山上跑去。

铁拐李追过来，抬手就是一枪，赵泉生身子一歪，差点跌下马来。凤妹子叫他抱住自己，加鞭跃上山去。等铁拐李再举起枪时，人马已消逝在树丛后面了。

凤妹子骑马跑到山谷中一个孤零零的草屋前站下了。她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到树上。赵泉生费力地爬下马来。凤妹子发现白马腹部染着一片鲜血，吃惊地问：“你哪儿受伤了？”赵泉生说是腿。

凤妹子推开草屋门，把赵泉生扶进屋里坐下，里外屋看看没有人，随即解下紧身绸带，拔剑割一条要替他包扎。赵泉生接过绸带说：“我自己来吧，还是我内行。”

他扎好伤口，抬起头来说：“谢谢你，凤妹子，你又救了我。”凤妹子多日来的委屈和气恼一齐涌上心头，沉默片刻说：“你不要以为我救你，是看中了你！我也早就相中了人家······”说完向门外走去。

赵泉生想跟出来，刚一迈步，伤腿碰到了凳子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扶着凳子站住了，头上冒出了汗。

凤妹子一听，急忙转身回来搀住他，埋怨说：“看你，还是个郎中呢，快躺着去吧。”

赵泉生在屋里一觉睡到下半夜，醒来见窗外明月皎洁，便轻轻爬下床，扶着墙走到外屋，发现凤妹子坐在门口，头靠着门框睡着了，煽蚊子的葵扇也落在了地上。

赵泉生悄悄走到凤妹子跟前，见有几只蚊子在她脸前乱转，忙拾起葵扇，在她身边轻轻挥动，给她驱赶着蚊子。

天色微明。凤妹子忽然醒来，看见赵泉生正替她赶蚊子，连忙站起身，心情激动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为什么不睡？”“我睡过了。”

凤妹子想了想说：“有件事我问问你，那天夜里，我后来又回去找你，你有个姐夫叫胡大化，他说你在金茅镇······”猛然，他俩同时发现山道上走来两个人，急忙闪进屋里，掩上了门。

房子的主人回来了。一个老汉搀着个老婆婆走进屋坐下。老汉气哼哼地捶着桌子，要找旋风支队去！老婆婆说：“儿子坐班房，你还要进去作死？”赵泉生和凤妹子一听，是两个受欺侮的人，同情地互相望了望。

赵泉生从里屋走出来，叫了声公公、婆婆。两个老人惊惶地站起来，老汉抓起一条板凳说：“你是什么人？跑我家来，我砸死你！”凤妹子急忙窜出来，拔剑一指说：“你敢！”

赵泉生突然惊喜地说：“老人家，是你？不认得了？在火车上是我给你买的票。”老汉眨眨眼，望望他俩，慢慢地放下了凳子：“你是郎中先生？她是郎中嫂子？”赵泉生忙说：“她，她是我妹子。”

赵泉生一问，才知道老汉的儿子因给旋风支队送过盐，被山下团防局抓去了，要五十块光洋赎回来。老两口子好不易借够了数给送去，又说过了期限，赎金加倍······

赵泉生住在老汉家养好了伤。一天，他掏出那把古铜锁，叫老汉去金茅镇，找教书的田先生，送情报。临走时嘱咐说：“待他开了锁，再和他说事情。”

送老汉上路后，凤妹子终于憋不住了：“我问你，你要他去金茅镇找谁？是不是那个“田家妹子＇？”赵泉生糊涂了：“什么“田家妹子”？”凤妹子满腹怨气地说：“别装蒜了，胡大化亲口对我说的。”

赵泉生不能把事情都告诉凤妹子，只是说人一来，你就明白了。凤妹子猛地站起来：“她来了，我······我就杀了她！”说完，一跺脚跑了。

凤妹子跑到一棵树下，回身对追过来的赵泉生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人！还记着我是你仇人的妹子！”赵泉生一听，大声说：“你瞎说，我是为了替你报仇！替你爹，替我爹，也替双塔镇的乡亲！”凤妹子惊愕了：“这仇怎么报？”

赵泉生向凤妹子讲了一阵打倒二龙堂和八仙会封建势力，在双塔镇实行土地改革，穷人翻身的道理，凤妹子也没有听下去，她只想知道老汉去请的“田家妹子”到底是什么人。

早晨，凤妹子起来不见赵泉生，问老婆婆。老婆婆说：“昨夜老汉回来了，还来了一个妹子，正在后竹林和赵泉生谈话呢。”凤妹子心想：“一定是那个田家妹子来了！”她气冲冲向后门外走去。

凤妹子刚出后门就站住了，那女子正给赵泉生缝补丁。只听赵泉生说：“暴动准备工作就绪了，不料有人给八仙会送了信，不叫凤妹子去救，连命都搭上了。”那女子说：“上级决定，今夜还按原订计划暴动，我们已通知万安老人了。”

凤妹子听他俩谈的话似懂非懂，看竹林里的情景心乱如麻。正在这时，老婆婆用木盘托出两碗茶来，指指竹林说：“妹子，给他们端去。”凤妹子一横心，端着木盘向竹林里走去。

赵泉生看凤妹子来了，忙站起来对那女子作了介绍。凤妹子把茶盘放到石块上，望望那女子，强忍住要发作的火气，故意说：“嫂子，吃茶！”那女子不解地望望她：“谢谢你，凤妹子。叫我姐姐吧！”凤妹子没有回答。

那女子拉着凤妹子的手，对她两次救赵泉生表示感谢，并劝凤妹子到她们那里去。“不，我不去！”凤妹子心一酸，挣脱了手，转身走了。

凤妹子回到草屋里，收拾好东西，然后，取出银项圈对老婆婆说：“我要回家去了，烦婆婆交给我哥哥，说是我送给嫂子的。”她把银项圈往婆婆手里一塞，转身跑出了门。

凤妹子到树下解开缰绳，飞身上马，回头留恋地望望竹林，痛苦地说：“泉生哥，我永远忘不了你。我走了，愿你们白头到老吧！”她扬鞭催马，急驰而去。

凤妹子来到松树岗，在她和赵泉生坐过的地方下了马，心头油然涌起一阵隐痛，那次送赵泉生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突然，铁拐李从松林里钻了出来，用枪口对着凤妹子说：“我们天天在这山上恭候你，到底等上了！”凤妹子忽地站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拔出短枪，双方僵持着。

凤妹子刚退到一棵树旁，突然，金伢子从树后窜出来，用短枪柄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顿时，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傍晚，凤妹子睁开眼时，发觉她双手被捆着，躺在双塔镇公所里。她明白二龙堂和八仙会是联合了。她挣扎着站起来。铁拐李讨好地让她坐在凳子上，并让团丁们都退出了门外。

铁拐李关上门陪笑说：“师妹别生气，金伢子手重，被我教训过了。不过你也太不义气了，为个赵泉生，忘了父仇，忘了我们师兄妹情分，连你哥哥也不顾了。”说完，他往窗外一指。

在暗淡的月光下，凤妹子见院内跪着三个人，是曹仲英、胡大化和一个女的。曹大龙头和赵望春正向群众宣布他们是通共分子，就要开斩。凤妹子大喊：“好汉做，好汉当，不关他们的事！”

铁拐李拿出金戒指说：“师妹，你别急，只要你点个头，伸出手让我戴上，天大的事，全包在我身上。”凤妹子说：“大师兄，你没看我手还绑着呢。”铁拐李高兴地替她解开了绳子。

铁拐李去给凤妹子戴金戒指，凤妹子叭叭给他两记耳光，并乘机抓过自己的短枪说：“举起手来！不许动！”铁拐李冷笑说：“师妹，你要怎么的？”“我要拿你的命，换他们三个的命！

铁拐李哈哈大笑说：“师妹，你枪里的子弹，都在我这里哪。”说着掏出一把子弹来，凤妹子愣住了。正在这时，忽听西塔枪声大作，院内有人喊：“暴动队来了！旋风支队来了！”前来观斩的人纷纷四散逃去，院内乱成一片。

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团丁说：“李队长，旋风支队来了！”铁拐李一回头，凤妹子将手中的短枪照他脑袋飞去。不料稍高一点，把灯打得粉碎，霎时，屋里一片漆黑。

铁拐李一看院内到处都是枪声、火把，他知道暴动队与旋风支队已冲进了院内，掏出手枪，对凤妹子站着的方向乱射一阵后，逃出门去。

一个手持短枪的姑娘从窗口跃进了镇公所，接着，几个手持火把的男游击队员从正门冲了进来。火光中，凤妹子看清那女的正是“田家妹子”，她喊了一声“嫂子”，从立柜后面钻了出来。

那女子惊喜地抓住凤妹子的手说：“妹子，你没问清就跑，可把我们找苦了！”“嫂子！”凤妹子心酸地低下了头。那女子忙说：“你弄错了，我是旋风支队队长许茶英。”凤妹子百感交集，一头扑到许茶英怀里哭了起来。

凤妹子忽然想起三个被斩的人，她脱开身，抓起桌上的剑冲出门去。许茶英隔窗一望，见两个团丁正举刀要砍那三个跪着的人，抬手两枪，把两个团丁打倒在地。曹大龙头拔脚便跑。

赵望春举枪瞄准许茶英，刚要扣动扳机，凤妹子飞步上前，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几个游击队员上前捺住了他。

许茶英冲过去，解开胡大化和曹仲英的绳子，他们拾起被击毙团丁的大刀，向前冲去。与此同时，凤妹子用刀划开了玉莲身上的绳子说：“我是凤妹子！”玉莲流着泪，一把抱住了她：“我的······好妹子！”

铁拐李和金伢子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奔了出来，举枪向正在拥抱的凤妹子和玉莲瞄准，赵泉生赶到，一拳打在铁拐李的手腕上，“砰！”的一声，子弹朝空中飞去，枪落在了地上。

赵泉生和铁拐李同时去夺地上的短枪，金伢子乘机举枪要打赵泉生。这时，万安老人赶到，飞起一把匕首，刺进了金伢子后胸······

凤妹子看铁拐李在夺枪，她挥剑刺去，铁拐李一闪身，拾起一把刀和凤妹子格斗起来。凤妹子虚晃一刀,后退几 步，乘铁拐李猛追之际，一剑刺中他的腹部，他怪叫一声倒在地上。

赵泉生赶到凤妹子身边，把银项圈给她戴上：“送给 郎中嫂子！”“傻秀才，以后不能戴啦。”两个人幸福地互相微笑着。回头遥望，三颗彩色花爆冲上夜空，鲜艳的红旗插在镇公所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