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评述（1）

“卡夫丁峡谷”这个名词出自于古罗马史的一则典故，公元前 321年，萨姆尼特人在古罗马卡夫丁城附近的卡夫丁峡谷击败了罗马军队，并迫使罗马战俘从峡谷中用长矛架起的形似城门的“牛轭”下通过，借以羞辱战败军队，炫耀自己战争的胜利。而马克思率先将“卡夫丁峡谷”这个历史事件引入到了他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理论学说中来，借喻“卡夫丁峡谷”的典故，说明东方落后的国家特别是俄国，可以避免资本主义制度原始积累阶段所带来的痛苦和灾难，逐步过渡到社会主义。在当今学术界，关于马克思“卡夫丁峡谷”的问题研究十分火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中有赞成马克思关于俄国社会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发展阶段，同时，也有学者认为，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论断，是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一大缺陷，污点，是马克思犯的一个历史性错误。那么历史本身究竟是怎么样的，马克思是究竟怎样才做出的这样一个论断，马克思关于“卡夫丁峡谷”的本意究竟是什么，因为我们离马克思的那个年代实在太过久远，而马克思也没有给我们留下确切的现成答案，所以我想这些问题就需要我们站在马克思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以客观的辩证的历史态度，实事求是的去探究问题的真相。

首先，我们要弄清马克思，恩格斯两人关于俄国农村公社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论断，就必须先去梳理在这之前的历史发展脉络。

我们都知道，马克思的学说理论体系主要包括三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以及科学社会主义，其中科学社会主义是马克思，恩格斯研究社会主义本质、性质、特征和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学说，是马克思理论体系的核心，在十九世纪四五十年代，科学社会主义刚刚创立的时候，马克思最早是以西欧国家特别是英法德三个当时世界上最为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为研究对象，集中考察了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现象，根据英法德等世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事实，周期性爆发的经济危机，以及危机爆发以后带来的严重的社会创伤，在实践的基础上

马克思得出了“资产阶级的灭亡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科学理论，即两个不可避免，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客观发展规律，这些也便是科学社会主义最早的内容，构成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框架。

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结束，英国依靠其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凭借殖民扩张，暴力征服的手段建立起了它的“日不落帝国”，这一方面打破了原来各个国家封闭发展的状态，客观上加强了世界各国范围内的经济联系，整个世界被迫纳入了以英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发展运行体系中，大部分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成为了英国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市场，世界市场初步形成。另一方面，以英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基本矛盾日趋激化，主要表现为，经济的快速发展，生产力的巨大进步，财富的巨大累积，使得英国国内的阶级矛盾日趋尖锐化，生产产品剩余价值的工人劳动报酬增长与产业资本家实现的产业利润增加存在着极其严重的分裂。马克思当时就认为，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已经发展到生产关系所不能容纳的地步，机器大工业的发展既创造出了以往各个世纪都没有的生产力，同时过剩的生产力也将冲破旧的生产关系，社会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作为社会主人的资产阶级已经不能再做为社会的统治力量了，不能再做为社会的统治阶级了，而被它所压迫，奴役的被统治阶级—无产阶级，就要通过阶级斗争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历史使命了，无产阶级革命将会从这些生产力发展到自身生产关系所不能容纳的国家中率先爆发，继而扩展到全世界，无产阶级的革命曙光将要到来！因此，在1848年欧洲革命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两位伟大的革命导师，对革命给予了极大的热枕与帮助，他们为革命摇旗呐喊，奔走呼号，以期实现革命的成功。但是，1848年的“民族之春”并没有像马克思预想的那些发展，而是很快就以失败而告终。春天迅速被北大西洋的寒流给隐没过去，之后便依旧是暗无天日北极的冬天。经历这次事件之后，马克思以及恩格斯清醒的看清了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新情况，无产阶级的革命形式并没有真正的成熟，资本主义还处在蒸蒸日上的发展阶段，那由于机器大工业所产生的过剩的生产力被资本家们转移到世界市场中去，旧的生产关系不断在生产力的推动下而得到变革，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阶级矛盾由于双方相互的妥当也没有发展到激化的边缘，资本主义社会好像依旧是一个坚实的碉堡！资产阶级得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一个曲折而漫长的过程！

在此之后，世界上还发生了1873年的的世界经济危机、1871法国巴黎公社武装起义斗争，但这些事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资本主义自身所固有的矛盾，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矛盾之间的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冲突，但并没有真正的动摇资产阶级的统治，在资本主义蒸蒸日上的时代背景下，无产阶级的力量还不足以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资产阶级的内在矛盾还没发展到必须要推翻其统治的地步，这时期，马克思进一步深化发展了其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创造性提出了“两个绝不会”即：“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形象而实际得表达出了当时那个时代资本主义的发展情况与阶级斗争革命形势，为无产阶级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方向性的指导。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后，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交织下，马克思把对于人类社会科学的研究视角从西欧转移到东方社会，特别是落后的俄国，还有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和印度，并在这时期马克思写下了许多关于东方这些国家的发展理论报告和重要文献，极大的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思想，也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的表征。马克思虽然没有对他所研究的东方社会发展状况进行亲身实地的考察，但是他通过阅读关于这些国家历史发展的著作，系统的分析了这些国家，社会运行的规律，并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那就是东方社会的发展路径与西方国家的发展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那么这里马克思就自然而然的想出来了一个问题：东方社会有没有可能既完成从旧的社会形态向新的社会形态转变，同时又可以减轻分娩得痛苦呢？也就是，东方社会有没有可能既实现社会形态的更替，吸收前一社会形态—资本主义社会所创造的一切人类文明成果，向前发展，同时又可以避免中间所存在的苦难，痛苦呢？这是马克思在深入了解东方社会实际发展情况后所得出的一个问题，那么放在俄国的社会现实中就是，俄国是否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发展阶段呢？马克思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关注，同时也倾注了他极大的心血，通过认真细致的考察分析，马克思站在合乎历史发展规律的道路上对于俄国以后的发展道路做出了现实性的展望，并提出了初步的设想和回答。

这一时期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东方社会特别是俄国发展道路的思想，主要集中在1874—1875年恩格斯所写的《流亡者文献》的第五篇文章《论俄国的社会问题》，1877年马克思为了批判俄国民粹派政治家米海洛夫斯基在《祖国纪事》发表的曲解《资本论》的文章《卡尔.马克思在尤.茹柯夫斯基先生的法庭上》，给《祖国纪事》编辑部的答辩信，1881年给查苏利奇的回信以及三篇草稿，以及1882年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俄文版《共产党宣言》的序言之中，从这些文献著作中我们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马克思对于俄国的社会问题以及将来的发展前景给予了无限的热情与信心，马克思甚至预言到，俄国的土地公有制形式很可能成为未来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

那么马克思恩格斯是如何一步步的深化其对于俄国社会问题的认识，并且在此基础上对于俄国的未来发展道路做出科学的展望呢，我想我们还应该进一步深入到这时期马恩的文章中寻找答案。

在这里，我们首先把目光集中到1874—1875年恩格斯《流亡文献》的第五篇文章《论俄国的社会问题》上来。《论俄国的社会问题》可以说是马克思恩格斯两人对于俄国社会问题最早进行分析研究的一部著作，在这篇文章中，恩格斯集中批判了俄国民粹派政治家特卡乔夫关于俄国可以在其农村公社公有制的现实基础上可以直接实现社会主义的错误观点。特卡乔夫认为“俄国可能轻而易举地，比西欧要容易多地实现社会革命”，这里社会革命，恩格斯认为是社会主义革命，既俄国将会在西方还没有实现以前，就在俄国跨过资本主义而率先实现社会主义形态。特卡乔夫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俄国既不存在“城市无产阶级”同时也没有资产阶级，俄国的工人只需要与政治权利进行斗争，而政治斗争是比“资本权利的斗争”容易的多，我们仅仅从这里看，用我们现在浅薄的知识就可以看的出来，特卡乔夫先生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思想是多么荒谬绝伦，又是多么简单幼稚，现代社会首先是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社会化机器大生产的基础之上的，这里的生产力虽然要比共产主义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低的多，但是还是要比俄国现实的生产力高的多得多，特卡乔夫妄想在生产力极度匮乏的俄国，简简单单通过革命的方式就实现社会主义，这是绝对不会实现的，社会主义的发展理论也绝对不会如此苍白简单，发展道路也绝对不会如此顺利！其次，特卡乔夫的另一个观点就是俄国社会不存在着现代阶级社会中普遍存在着的阶级斗争对立—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也就是说，俄国的社会中根本不存在这两个阶级本体，这也是非常可笑的！我们都知道，整个社会的运转是通过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运动推动的，这两对矛盾存在于一切社会形态之中，规定社会的性质和基本结构，贯穿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始终。推动着人类社会由低级向高级发展，这是马克思关于社会发展动力的经典论述，他科学的把握住了人类历史发展规律，这里人类在进入阶级社会中，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又是通过阶级斗争来表现出来的，马克思在1848年《共产党宣言》中写到“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而现在特卡乔夫先生竟然说，俄国不存在这两个阶级，由此俄国的社会形态更替是不会由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矛盾斗争来推动的！恩格斯对此批判到“现代社会主义力图实现的变革，简而言之就是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以及通过消灭阶级差别来建立新的社会组织”之所以必须要有资产阶级，是因为“生产力只有在资产阶级手中才达到了这样的发展水平”，社会主义革命即需要有领导的先进的掌握消灭资产阶级以及阶级差别的武器无产阶级队伍，同时资产阶级也是社会主义革命的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但是特卡乔夫绝对不能否定俄国是处于阶级社会中的！他不能否定俄国社会中又是存在着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的！既然俄国也是处在人类社会发展的道路中，既然俄国也处在了阶级社会，那它社会内部的基本矛盾又必然会通过阶级斗争表现出来，那么我想特卡乔夫先生对于这些基本常识在心中也是承认的，他可能只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立场寻求他的政治理论支撑，由此而歪曲俄国社会的发展现实，如果俄国社会中不存在着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那么也只能说明俄国的生产力水平甚至还处在极其落后的水平，在俄国的襁褓中还没有孕育出资产阶级产生的条件，那么俄国如果要去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绝对不是简单的可以不通过一个“卡夫丁峡谷”而是要直接跨越两个“卡夫丁峡谷”，特卡乔夫先生用他这样一套肆意捏造歪曲的理论体系向俄国社会提出了更高的不切实际的发展要求！

在这里，特卡乔夫还向我们提出一个俄国将会比西欧国家要容易的多地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条件，那就是俄国拥有当今世界中所没有的最普遍的土地公社所有制！在这种所有制形式下，俄国的人民都是本能的、传统的共产主义者，俄国的封建统治者只有用刺刀和皮鞭把私有制思想强行灌输到人民的生活中去，这种集体所有制思想才可能瓦解，当然，这是特卡乔夫一厢情愿的想法！既然特卡乔夫先生将俄国与世界各国做了比较，说明俄国拥有着世界上都普遍没有的东西，而这正是俄国率先进入社会主义的条件，那就让我们把眼光放到世界各个国家去寻找击破特卡乔夫谎言的武器吧！那么经过观察考究，我们可以说，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方式建立之前或者前资本主义时期，各个资本主义国家都存在着俄国类似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形式！只不过“这种公社所有制在社会发展的一定阶段上，变成了农业生产的桎梏和障碍，因而渐渐被消除了”。在德国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之前，这种农村土地公社制便普遍存在毛勒的《德国马尔克制度史》，《德国乡村制度史》中便随处可见到这种所有制形式的影子，因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种结论，这种被特卡乔夫所称赞的俄国的土地所有制形式是一种落后于世界发展潮流的原始的生产方式，它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变为尘封在各个国家历史仓库里的布满灰尘的史诗，现在各个资本主义国家正在经历着“把一种私有制形式变为另一种私有制形式。相反地，在俄国农民中，则是要把他们的公有制变为私有制”，特卡乔夫不仅没有意识到俄国的这种土地公有制形式的命运：“即使没有俄国政府的“刺刀和皮鞭”的任何干涉，在这里也会把公社所有制逐渐消灭掉”只因为它是落后的，原始的，不符合社会整体发展规律的，相反还一直坚持自己原先的那一套陈腐的毫无道理的逻辑体系！如果特卡乔夫先生非要把俄国将来发展的社会主义形态嫁接到这种落后的，原始的，仍简单为满足自己生存需要而进行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中去的话，那他就应该再去多了解一些关于社会主义的知识了，而不应该仅仅凭借着想像构建自己的社会主义空中楼阁！

但是，历史的发展又何其相似！在这里俄国的土地公有制形式将要被消灭，被本国继续发展着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取代，沦为历史的尘埃！在那里—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下，一种土地公有制形式将要被建立，新的生产方式将要重新登上历史舞台。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俄国的这种原始的土地所有制形式不直接被资本主义所取代，而经过一种改革的手段，革掉旧的落后的生产要素，改出新的适合生产力发展要素的条件，在公有制的基础上发展出新的生产方式，不经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灾难和分娩的痛苦，实现社会主义更高的社会形态的转变！恩格斯在这里给出的答案是有可能的，但是要实现这种向高级形式的过渡，也是有很高要求的条件的，“西欧在这种公社所有制彻底解体以前就胜利地完成无产阶级革命，而这个革命会给俄国农民提供实现这种过渡的必要条件，其中也为他们提供在整个农业制度中实行必然与其相联系的改革所必需的物资”，恩格斯在这里既批判了特卡乔夫幼稚，原始的想法，同时也对俄国的社会问题进行了实际的分析。恩格斯明确的指出了俄国如果要实现这种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发展，必须的一个外部条件就是西欧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由此给俄国向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外部支撑，而在俄国内部，这种具有社会主义特征的原始公社所有制要保留到这样做的条件成熟，并且自身也要发展到“农民已不再是个别而是集体从事耕作的程度”，那么，根据此时恩格斯的思想，我们可以认为当这些条件都满足的时候，俄国是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发展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实现社会主义这个更高社会形态的转变的！

接下来，如果说特卡乔夫关于俄国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理论体系是建构在他的浅薄的社会主义理论，毫无实际的基础之上的话，那么，俄国民粹派的另一位政治家米海洛夫斯基则是完全歪曲，扭曲了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理论思想。在1877年10月，米海洛夫斯基在《祖国纪事》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卡尔.马克思在尤.茹柯夫斯基先生的法庭上》的文章，文章中米海洛夫斯基认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理论不仅适用于西欧而且也适用于世界上其他一切民族，也就是说他认为资本主义事任何民族都必须经过的历史阶段，据此，俄国的前途就是通过走西方资本主义已经走过的发展道路，而逐渐过渡到社会主义。现实性来看就是通过摧毁公社所有制，发展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以一种私有制代替另一种私有制，而建立资本主义大工业继而建立起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将俄国这个落后的封建主义国家建成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的资本主义发展体制。可以看出，特卡乔夫与米海洛夫斯基两人关于俄国社会发展走上了两条极端的道路！当马克思看到米海洛夫斯基这篇歪曲他思想的文章的时候，非常气愤，很快便向《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写了一封答辩信，在信中马克思表示“他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地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但是，我要请他原谅。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马克思以他极其冷静的眼光，批判的态度，对米海洛夫斯基的错误观点进行了回应，这里马克思表达更多的应该是对他的“侮辱”而不是“荣誉”。因为，我们在前面也已经提到，马克思最早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所研究的对象就是西欧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所关注的也是这些国家所存在的现实性矛盾，在马克思早期看来，东方这些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国家是不可能率先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的，在1848年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提到“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他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他们只有先经历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才可能考虑向更高的社会形态即表现出“保证社会劳动力极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人类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形态”，的过渡。很显然，米海洛夫斯基对马克思早期的社会主义发展思想是非常熟悉了解的，但是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他将马克思的思想教条化，形式化，不考虑俄国发展的现实，生套硬板到俄国的社会发展道路中，认为俄国也必然要走这样一套道路，这是犯错误的！在进入19世纪70年代以后，马克思根据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形式的发展，从俄国社会发展的实际出发，对俄国未来社会发展的看法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这封回信中，马克思同时提出俄国这时期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走，“不经受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苦难而取得它的全部成果”的一条道路，马克思即在这里隐晦的表达了，俄国完全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充满灾难与痛苦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进入到更高社会形态发展的可能性。

那么，谈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把米海洛夫斯基的观点与现当代一些西方资本主义的国家内的政治思想家的观点拿出来做一个全面的批判。比如，美国的保罗.巴兰，安东尼.吉登斯以及法国的鲍德.里亚，他们对马克思关于历史发展道路的批判，误解修正也不绝于耳，他们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发展道路理论是一种欧洲中心主义的线性发展观，在马克思那里历史就表现为一种直线发展的普遍过程。其实这种理论观点与米海洛夫斯基的观点都是观点有别，实质无异。他们都是将马克思的理论给教条化，将马克思对于西欧国家的发展道路运用到全世界，这对马克思看来时对自己的一种侮辱。那么马克思的历史道路真的就是一种线性发展吗？资本主义就真的是世界上一切落后国家都必须经过的历史阶段吗？要对这个问题进行有意义的回答，那么我们就不得不追本溯源，去讨论一下资本主义的起源，资本主义究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鲜明的指出存在着三种前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第一种就是亚细亚的生产方式，在马克思看来中国，俄国的生产方式便属于这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亚细亚生产方式之下共同体是凌驾于个体之上得实体，个人没有主体性，自主性，个人的财产表现为公社的财产，因此这些国家内很容易产生专制主义思想，而民主，自由的思想却很难产生。第二种生产方式就是古罗马式的生产方式，主要特征表现为，个人即是公社成员也是独立的个体，公社财产与个人财产是分开的。第三种生产方式便是日耳曼式的生产方式，这种生产方式是以生产者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形式。那么，资本主义是从哪种生产方式中发展起来的？资本的历史起源，资本的原始积累又是从哪里来的？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从这个市民等级中发展出最初的资产阶级分子”“资产阶级赖以行成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是在封建社会里造成的”由此我们知道了资产阶级的形成，同时也知道了资产阶级是如何发展，不断扩展自己的统治影响范围，那就是不断的打破旧的生产关系，释放出被桎梏的生产力，从而建立新的生产关系，而在这一过程中便存在着资本原始积累的秘密。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指出“既然它不是奴隶和农奴直接转化为雇佣工人，因而不是单纯的形式转化，那么它就只意味着直接生产者的被剥夺，即以自己劳动力为基础的私有制的解体”，因此结合上面我们对马克思关于前资本主义三种生产方式的区分，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起源的分析是存在着明确的界限的，资本主义绝对不是从亚细亚和古罗马这样的生产方式中产生出来的，而是从日耳曼式的所有制中成长发展起来的，因为在亚细亚，和古罗马的生产方式下，他们没有可以被剥夺的东西因此也就谈不上剥夺，也就不可能产生出资本主义成长发展所需要的的原始积累！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又提到“在分析资本主义生产的起源时，我说：“因此，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是生产者同生产资料的彻底分离……这整个发展的基础就是对农民的剥夺，这种剥夺只是在英国才彻底完成了……但是在西欧其他一切国家都在经历着同样的运动”可见这一运动，既生产者与生产资料的彻底剥夺的“历史必然性”明确的界定在西欧各国。马克思也就从来没有把资本主义起源的理论放大到一切民族都必须经过的历史阶段，因此当米还洛夫斯基把马克思的这一理论诠释为适用于一切民族的历史哲学时，恰恰扭曲了马克思历史道路理论的真实内涵，不是给马克思带来了过多的“荣誉”而是给他带来了过多的“侮辱”。而关于现当代这些西方国家的理论思想家对马克思带来的过多的侮辱，则与他们的阶级立场，阶级局限性，有很大的关系，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得序言中，马克思说到，“大体说来，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喝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做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实际上，这四种经济的社会形态理论，正如马克思的生产一般理论一样，只不过是再特定条件下得一种科学抽像，绝不能把它变成一种普通规律，来套用一切社会，马克思从来也没有说过，任何社会都必须走亚细亚，古代，封建，资本主义，共产主义这一线性发展道路。这是马克思个人所不能决定的历史发展道路的客观规律，马克思只是站在了现实的基础上，通过实践的方式，科学的把握住，并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认识了这一规律，指导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就是为我们人类改变这个世界提供了方法论的指导，提供了改变的武器！

马克思对于俄国社会发展问题的集中探讨，给出了最为明确回答的，还要去1881年马克思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回信中去寻找答案。

在马克思去世前的第二年，也就是1881年，俄国“劳动解放社”的成员查苏利奇致信马克思，在信中查苏利奇表达了俄国关于选择未来社会发展道路的迫切要求，查苏利奇在信中提到“最近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见解，认为农村公社是一种古老的形式，历史，科学社会主义—总之，一切不容争辩的东西，使它注定要灭亡，鼓吹这一点的人都自称是你的真正的学生，'马克思主义'”可以说，查苏利奇在这一封信中的提问是非常直接的，问题也是非常刁钻，她请求马克思谈谈他对俄国历史发展的前景，特别是他对俄国农村公社命运的看法。

通过历史资料的查阅，我们可以从历史的记忆中得出这么一条事实，那就是马克思在收到查苏利奇的这封信后，便着手对查苏利奇的问题进行回答，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马克思这位即将走向历史终结的老人，对于俄国的现实问题的是如此的关注，倾注了如此大的心血与热枕。为了回复查苏利奇的问题，马克思前后一共写了四封草稿，最终将第四稿以书信的形式答复了查苏利奇。在回信中，马克思并没有对查苏利奇所提出的问题进行了直面的回答，而采取了一种非常中性的态度，这也体现出了马克思治学研究的严谨性。“很遗憾，我对您赐问的问题不能给一个适合于发表的简短的答复”，他不想对俄国的发展道路进行直接性的回答，而是“不适合于发表”，我想最大的一个原因应该是马克思不想陷入俄国理论学术界关于俄国是由封建生产方式转变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继而实现社会主义的发展，还是通过俄国农村公社的方式实现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争论的泥潭中，“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对历史过程的阐明 ; 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发展着的理论;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研究的方法;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 ”我想，恩格斯晚年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这一番评述恰如其分的回答了马克思为什么不在这里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关于俄国将来应该走怎样道路的观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回答而被俄国的社会理论学家奉为圭臬，继而亦步亦趋的照搬马克思的观点进行俄国社会现实性的发展，影响俄国的历史进程，这对于马克思来说即是对他“过多的荣誉”也是“过多的侮辱”，俄国的现实社会问题还是要由俄国人民自己去解决，马克思对于他们所做的就是世界观的改造，方法论的指导，究竟是怎样发展，怎样实现社会主义，怎样解决俄国社会的现实问题，这些还都要依靠俄国人民在实践中来回答。

在回信中，马克思主要是对于那些歪曲《资本论》的观点进行了批判，帮助俄国的理论学家扫清了前进探索的雾霾。“希望寥寥几行就足以消除您因误解所谓我的理论而产生的一切怀疑”，紧接着，马克思就对资本主义的起源进行了历史性与现实性的分析，“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上，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彻底分离了……全部过程的基础是对农民的剥夺。这种剥夺只是在英国才彻底完成了……但是，西欧的其他一切国家都正在经历着同样的运动。”可见，这一运动的“历史必然性”明确地限于西欧各国。造成这种限制的原因在第32章的下面这一段里已经指出：“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被以剥削他人劳动即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私有制所排挤。”因此，对那些认为必须要通过走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才时俄国唯一的选择的错误观点进行批判后，马克思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由此可见，在《资本论》中所作的分析，既没有提供肯定俄国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也没有提供否定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可以说，在这里马克思以《资本论》第一著作者的身份通过引证《资本论》中关于资本主义起源的论述，消除了俄国理论界存在的对于马克思历史发展道路的误解和怀疑，对俄国理论学界起到了“拨云见日”的作用。虽然马克思给出的是很中性的回答，因为存在着“不适合发表”的因素，但这里实际上马克思肯定了俄国的农村公社的作用，在复信的最后马克思说“这种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但是，要使这种农村公社真正成为社会新生的支点，从应然性的彼岸到达实然性的此岸，还必须要“首先必须排除从各方面向它袭来的破坏性影响，然后保证它具备自然发展的正常条件。”而马克思在这里回信的中性态度与草稿中“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直接回答是不矛盾的，其设想“俄国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就应用到公社中来”在马克思关于俄国的整体研究中是一致的。

我们再通过综合前三封书信草稿，恩格斯《流亡者文献》以及马克思对米海洛夫斯基的批判，俄文版《共产党宣言》的序言就可以清晰地理清马克思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态度。

首先，马克思恩格斯是肯定俄国社会可以借助原有的这种农村公社所有制形式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吸收资本主义制度取得的一切阶级成果，逐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因为在马克思看来，现实充分条件已经存在，内部条件看，作为落后的俄国存在着完整的村社土地所有制，有着劳动组合的传统形式，那么在这种劳动组合的影响下，只需要公社逐步摆脱落后的，原始的因素，农民“直接作为集体生产的因素在全国范围内发展起来”国家进一步发展农村公社，那么，俄国的农村公社将会成为俄国社会发展的新生因素。从外部条件上来看，“俄国不是脱离现代世界孤立生存的”，俄国的村社土地所有制与资本主义机器大生产的模式同时存在，由此便可以吸收机器大生产所创造的一切积极合理的因素用于对落后原始的生产方式进行改造，从旧的生产方式中孕育出新的适合于社会化大生产的生产方式，并且俄国与东方其他社会，比如当时的印度，中国等这些被资本主义控制，掠夺破坏，沦为殖民地，半殖民半封建社会不一样，它有着完整的主权，有着独立自主的发展环境，可以不受外部干扰而稳定发展，从内外充分条件来看，确实没有了要消灭俄国公社的历史必然性。但是要达到“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这种结果，还要存在着满足这个结果达成的必要条件，这种条件是俄国现实社会所不存在的。其一就是，必须要以俄国的这种农村公社的存在作为基础和前提，如果这种所有制形式已经被发展的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所取代，那么“它将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最好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极端不幸的灾难”其二是，俄国的革命必须要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互为补充，出现革命形势。其三是，俄国革命成功后，必须要学习借鉴和享用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积极肯定成果，借此来改革俄国社会中存在的落后的消极的因素。